国学古籍
子部
  • 蔡希综,唐代天宝年间书法家。曲阿(今江苏丹阳)人。希逸、希寂之弟。希综工翰墨。兄弟三人皆为时所重,唐《治浦桥记》即天宝十二载蔡希综撰并行书。《法书论》一卷,唐蔡希综撰(《宋史·艺文志》作‘悰’,又作‘宗’、‘琮’)。自述家世及诸家授受渊源,杂采诸家论旨,而归本于用笔。



    余家历世皆传儒素,尤尚书法。十九代祖东汉左中郎邕有篆、籀、八体之妙,六世祖陈侍中景历,五世伯祖隋蜀王府记室君知,咸能楷隶,俱为时所重;从叔父右卫率府兵曹参军有邻,继于八体之迹;第四兄缑氏主簿希逸,第七兄洛阳尉希寂,并深工草隶,颇为当代所称也。周宣王史籀作大篆,秦始皇程邈改为隶书,东汉上谷王次仲以隶书改为楷法,仲又以楷法变为八分,其后继迹者,伯喈得之极,元常或其亚。草圣始自楚屈原,章草兴于汉章帝,楷法则曹喜、师宜官、梁鹄、皇象、罗景、赵嗣、邯郸淳、胡昭、杜度;穷草法则崔瑗、崔寔、张芝、张昶、索靖、卫瓘、卫恒、羲、献。宋齐之间王僧虔、羊欣、李镇东、萧子云、萧思话、陶隐居、永禅师;唐初房乔、杜如晦、杨师道、裴行俭、高士廉、欧阳询、虞世南、陆柬之、褚遂良、薛稷,其次有琅琊王绍宗、颍川钟绍京、范阳张庭珪,亦深有意焉。父子兄弟相继其能者,东汉崔瑗及寔、弘农张芝与弟昶、河东卫瓘及子恒、颍川钟繇及子会、琅琊王羲之及子献之、西河宋令文及子之愻、东海徐峤之及子浩、兰陵萧诚及弟谅,如是数公等,并遭盛明之世,得从容于笔砚。始其学也,则师资一同,及尔成功,乃菁华各擅,亦犹绿叶红花、长松翠柏,虽沾雨露孕育于阴阳,而盘错森梢,丰茸艳逸,各入门自媚,讵闻相下,咸自我而作古,或因奇而立度。若盛传千代以为贻家之宝,则八体之极是归乎钟、蔡,草隶之雄是归乎张、王,此四贤者,自数百载来未之逮也。

    右军《笔阵图》云:“夫三端之妙,莫先用笔。”昔李斯见周穆王书,七日兴叹,晒其无骨;蔡书入鸿都观碣,十旬不返,嗟其出群。近代以来多不师古,而缘情弃道,才记姓名。夫书匪独不调端周正,先藉其笔力,始其作也,须急回疾下,鹰视鹏游,信之自然’犹鳞之得水,羽之乘风,高下恣情,流转无碍。蔡中郎云:“欲书先适意任情,然后书之。若迫于事,虽中山之毫不能佳也。”次须正坐静虑,随意所拟,言不出口,气不再息,则无不善矣。凡欲结构字体,未可虚发,皆须象其一物,若鸟之形,若虫食禾,若山若树,若云若雾,纵横有托,运用合度,可谓之书。
    作者:
    蔡希综
  • 此文见载于《书苑菁华》卷十二和《佩文斋书画谱》卷六。

    [原文]
    臣闻率土作贡,任其所有,率身事主,罄其所能,心存口念,无所避就。况今荡然不讳,忠臣义士,咸肆其辨,可谓开大达之道。陛下亦以臣知于书也。论于书道,是臣之职,知而不说,用臣何为?臣之所言,不敢不尽。

    假如欲学文章,必先览经籍子史。其上才者,深酌古人之意,不拾其言。故陆士衡云:“或袭故而弥新。”美其语新而意古。其中才者,采连文两字,配言以成章,将为故实,有所典据。其下才者,模拓旧文,回头易尾,或有相呈新制,见模拓之文,为之愧赧。其无才而好上者,但写之而已。书道亦然,臣虽不工书,颇知其道。圣人不凝滞于物,万法无定,殊途同归,神智无方而妙有用,得其法而不著,至于无法,可谓得矣,何必钟、王、张、索而是规模?道本自然,谁其限约。亦犹大海,知者随性分而挹之。先哲有云,言相攻失以崇于德,故上下无所不通。若面是腹非,护左忌右,则匿恶之名寻声而至。

    [今译]
    臣闻听境域之内用作进贡,任其所有,以身作榜样事奉君主,尽其所能,心想口念,无所回避迁就。何况今天坦荡不忌讳,忠臣义士,都无所顾忌地争论,可说是开创了通达之道。陛下也认为臣懂得书道。谈到书道,是臣的职责,知道而不说,用臣何用?臣之所言,不敢不尽。

    假如要学文章,必先阅览经藉子史。那些有上等才能的,深人选取古人的意思,不拾掇他们的言辞。所以陆士衡说:“或沿袭故旧而更加清新。”美其语言清新而意思古朴。那些有中等才能的,采掇两字相连的词语,搭配言词以形成文章,打算作为典故,有所根据。那些有下等才能的,拓印旧的文章,改头换尾,或有相互送上新作,见了那拓印的文字,为之羞惭而面红耳赤。那些无才而好为上等才能的,只有抄袭他们的文字而已。书道也是如此,臣虽不擅长书法,颇知书道。圣人不拘泥于物,一切事物不固定死,采取不同的方法达到相同的目的,才智卓越无与伦比而妙有所用,得其法而不执着,以至于无法,可说是成功了,何必钟繇、王羲之、张芝、索靖才能用作法则取法呢?道本来自然而然,谁限制约束?也犹如大海,智者任随自己的性情而舀取它。先哲有言说,用语言相互批评过失以推重于仁爱,因此上下没有不交好。如果表面一套内心又是一套,护左忌右,因此隐匿丑恶的名声会寻声而至。


    [原文]
    夫马筋多肉少为上,肉多筋少为下。书亦如之。今之书人,或得肉多筋少之法,薰莸同器,十年不分,宁知不有藏其智能,混其体法,雷同赏遇,或使之然。至如马之群行,骥子不出其外,列施衔策,方知逸足,含识之物,皆欲骨肉相称,神貌冷然。若筋骨不任其脂肉,在马为驽胎,在人为肉疾,在书为墨猪。推其病状,未即已也,非医缓不能为之。惟题署及八分,则肥密可也,自此之外,皆宜萧散,恣其运动。然能之至难,鉴之不易,精察之者,必若庖丁解牛,目无全形,析支分理。其有一点一画,意态纵横,偃亚中间,绰有余裕,结字俊秀,类于生动,幽若深远,焕若神明,以不测为量者,书之妙也。是日无病,勤而行之益佳。其有方阔齐平,支体肥腯,布置逼仄,有所不容,棱角且形。况复无体象,神貌昏懵,气候蔑然,以浓为华者,书之困也。是日病甚,稍须毒药以攻之。古文、篆、籀,书之祖也,都无角节,将古通今,理亦可明。盖欲方而有规,圆不失矩,亦犹人之指腕,促则如指之拳,赊则如腕之屈,理须裹之以皮肉,若露筋骨,是乃病也,岂日壮哉侧书亦须用圆转,顺其天理,若辄成棱角,是乃病也,岂曰力哉!

    [今译]
    大凡马筋多肉少为上,肉多筋少为下。书法也如此。今天的作书的人,有的学得肉多筋少的方法,香草与臭草同处一起,十年不分别,岂知未有藏着智慧和才能;混杂的格局和法式,给予法书相同的赏识和礼遇,或许使他们如此。至如马的成群行走,良马不出其外,按例施加马嚼子和马鞭,才知骏马。有意识有感情的众生,都欲骨肉相称,神情容貌和谐。如果筋骨不胜任那脂肉,在马是劣马,在人是肌肉有毛病,在书法是笔画丰肥而无骨力。推究其病状,尚未到停止,非医缓这样的名医不能医治这些病。只有题署及八分,才可以丰肥紧密,自此之外,都宜闲散舒展,任凭笔墨运行移动。然而能这样很难,鉴别它不容易,精细明察这一点的,必如技艺神妙的庖丁解牛那样,目不见全形,只分解肢体分辨纹路。书迹只有一笔一画、都神情姿态雄健奔放,仰卧字中,舒缓尚有宽裕,结构字体峻秀,相类于生动深远,鲜明如有神明,以难以意料为限度的,才是书法的妙品呢。这由于没有毛病,勤奋地实行它更佳。书迹中如有字形方阔齐平,肢体肥胖,字的点画安排狭窄,有所不能容纳,棱角多产生出来。况且又无象征,神貌昏暗,风神气韵全无,以浓密作为华艳,是书法的困穷了。这由于病很厉害、稍须辛烈的药物来医治他。古文、篆、籀,是书法的祖宗、都没有角节,将古通今,道理也可以明白。大约要方笔而有规矩,用圆笔不失法则,也犹如人的指腕,缩就如指弯如拳,柔缓就如腕的弯屈,天理须裹结它以皮肉,若露出筋骨,这就病了,怎说强壮呀!书法也须用圆转,顺其天理;若每每形成棱角,这就病了,怎说有力呀!


    [原文]
    夫良工理材,斤斧无迹;才子序事,潜及其间;书能入流,含于和气,宛与理会,曲若天成,刻角耀锋,无利馀害;万事拙者易,能者难,童蒙书有棱角,岂谓能也,共入相知。若始疏而终密者则大同,始密而终疏者则大异。故小人甘以坏,君子淡以成,耀俗之书,甘而易入,乍观肥满,则悦心开目,亦犹郑声之在听也。又若臣之事主,献小利叙小能,则非大材,治理无用。谄谀者必有顺情之说,忠谠者必有逆耳之言,虽知其忠而不亲者,以忤其意也;虽知其谄而不忍疏者,以会于情巾也。唯明主圣王,则能复思审察,勉听古言,亲近忠良,增益明圣,是以远大图,无以浅近取。棱角者书之弊薄也,脂肉者书之滓秽也,婴斯疾弊,须访良医,涤荡心胸,除其烦愦。古人妙迹,用思沉郁,自非冥搜,不可得见。

    故大巧若拙,明道若昧,泛览则混于愚智,研味则骇于心神,百灵俨其如前,万象森其在瞩,雷电兴灭,光影纠纷,考无说而究情,察无形而得相,随变恍惚,穷探杳冥,金山玉林,、殷于其内,何奇不有,何怪不储。无物之象,藏之于密,静而求之或存,躁而索之或失,虽明目谛察而不见,长策审逼而不知,岂徒倒薤、悬针、偃波,垂露而己哉,是知之也。盖粗以言诠,而假于词说,若精以心了,则无寄词。心之通微,贯之而已,其得之者,心手相应,如轮扁之斫轮,固言说所不能。是以钟、张、二王亦无言说。鸡鹤常鸟,知夜知晨,则众禽莫之能及,非蕴他智,所禀性也。臣之愚性,或有近于鸡鹤乎!

    [今译]
    凡良工治理木材,没有斧劈痕迹;才子叙述事情,潜心到事情中间;书法能入流品,包含有阴阳合和而成之气,宛转与理会通,曲折有若天成,雕刻棱角炫辉锋芒,无利多害,万事拙劣容易,擅长困难,童蒙写的字有棱角,岂说能书,在朝僚友互相都知道。如果开始疏松而最终紧密的则大体相同,开始紧密而最终疏松的就大怪异.所以小人凭嗜好而坏事,君子能淡泊则成业,夸耀世俗之书,爱好而易入门,粗看肥满,而悦心开目,也犹如郑声在于动听。又如臣子事奉君主,献小利叙小能,却不是大材,治理国家无用。诌媚阿谀的人必有顺情之说,忠诚正直的人必有逆耳之言,虽然知道他们忠诚而不亲近,因为违逆自己的意志;虽然知道他们诌媚而不忍疏远,因为符合自己的感情。只有明王圣主,才能反复思考审慎观察,勉力听取古朴之言,亲近忠良,增加明达圣哲,因此以远大为图谋,不以浅近取利。棱角是书法的失败,脂肉是书法的污浊,遭受这种病痛纠缠,必须访求良医,荡洗心胸,除去那心烦意乱。古人美妙的书迹,用心深沉蕴藉,自然不是深思苦想,不可得见。

    所以真正灵巧的人外表像是笨拙的,光明的大道好像是黑暗的,广泛浏览乃混同在愚者与智者中间,研求体味才惊骇于心神,各种神灵仿佛如在面前,宇宙间一切景象严整地在注视中,考察无法言说的而探究它们的情形,审察没有形体的而求得它们的相貌,随着变化难以捉摸,穷尽探索奥秘莫测,西方的金山和仙境中的玉林,众多都在其内,何奇不有,何怪不聚集。无具体事物的形象,藏之于隐秘处,静而探求或许存在,躁而索取它或许消失了,虽明目细察竟不见,长鞭审慎逼近竟不知,岂只倒薤、悬针、偃波,垂露而已呀!这些是清楚的。大约能粗略用言词解说,就假借于言词;如果纯粹用心了解,就无须寄托于词说。心之通晓、洞察细微的事物,贯通而已,其中得益的,要心手相适应,如轮扁斫木制造车轮,固然是言说所不能表述的。因此钟繇、张芝、二王也没有言说。鸡鹤常鸟,能知夜知晨,而许多鸟兽不通达到这一点,这不是积聚了其他的智能,此乃天性而已。臣的愚笨性情,或者有些近于鸡鹤罢!
    [原文]
    昔文武皇帝好书,有诏特赏虞世南;时又有欧阳询、褚遂良、陆柬之等;或逸气遒拔,或雅度温良,柔和则绰约呈姿,刚节则坚断执操,扬声腾气,四子而己。虽人已潜灵,而书方曜迹,考能录异,顿越数朝,是知君臣之间,荣辱相及也。帝者务遵贤贵道,亦有邀虚誉以自饰,声实相半,足称贤君。知道味者,乐在其中矣,如不知者,妨手观赏,百未减一,但不能割其少分耳。厌饫生前之乐,辜负身后之名,使达人君子议之,岂不惑哉!且尧舜之主,德不被于今时,闻者欣而戴之;桀纣之君,毒不流于今日,闻者怒而怨之。名固不可不存,德固不可不立,当今圣化洋溢,四海晏然,俗且还淳,书未返朴。今之书者,背古名迹,岂有同乎?视昔观今,足为龟镜,可以目击。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复本之谓也。书复于本,上则注于自然,次则归乎篆籀,又其次者,师于钟、王。夫学钟、王,尚不继虞、褚,况冗冗者哉!

    自草隶之作,《书断》详矣,从宋、齐以后,陵夷至于梁、陈,执刚者失之于上,处卑者惑之于下,肥钝之弊,于斯为甚。贞观之际,崛然又兴,亦至于今,则脂肉棱角,兼有相沿,千载书之季叶,亦可谓浇漓之极。物极则返,阴极则阳,必俟圣人以通其变,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事或可应,庸夫侪贤哲之功;道或可行, 明主纳刍荛之议: 皆谓得于时也。陛下宏开至德,讲论六艺,迈踪上古,化行尧舜之风,书盛汉魏之日。臣愿天下之事,悉欲尽美尽善,宁以书道独能谢于前代乎?然大道不足崇.而书法亦当正,若忽之,则工拙一也,若存之,亦当年妙有。固富有之谓大业, 日新之谓盛德,伏愿下明敕以召之,必使草泽蒙恩。庶涓涓之流成河海,菱艾之莸为兰杜。岂非盛事,岂不美矣!

    [今译]
    过去文武皇帝爱好书法,有诏书特赏虞世南;当时又有欧阳询、褚遂良、陆柬之等人,有的超越世俗的气概遒劲挺拔,有的高雅的风度温厚善良,柔和就婉丽美好现姿态,刚节就坚决果断执守节操,传扬名声飞腾气势,此四子而己。虽然人已去世,而书法才显耀美迹,考核贤能辑录奇异,顿时超越数朝,由此知道君臣之间荣辱相关联了。帝王致力于尊贤贵道,又有邀虚誉以自我矫饰的、声誉与实际相符,才值得称道贤明君子。知道书道意味的,快乐就在其中了;如果不知道,会妨碍于观赏,百份未减少它一份,只是不能分析它少量罢了。满足生前的快乐,辜负身后的名声,使达人君子议论起来,岂不令人不解吗!况且尧舜这样的君主,恩德不被于今时,闻听者欣然爱戴他;桀纣这样的暴君,毒害不流布于今日,闻听者愤怒地怨恨他们。名声固然不可不保存,道德固然不可不建立。当今君王的教化洋溢,四海安宁,风俗并且还淳,书法尚未返朴。今天作书的,违背古代名迹,岂有相同之处?看看古人的再看看今人的,足可引以为戒,这是可以用眼睛看得见的。这些事物众多,各归属它们的根源,叫做恢复淳朴的本性。书法恢复于淳朴的本性,上则贯通于自然,次则归属于篆籀,再其次呢,师法于钟繇、王羲之。这学钟繇、王羲之,尚不能继承连续虞世南、褚遂良,况普通人的书法呀!

    自从草隶兴起以来,《书断》论述详尽。从南朝宋、齐以后,由盛到衰至梁、陈,持刚正之道者失之于上,处于低下地位者迷惑于下,肥胖呆滞的弊病,于此为甚。贞观年间,书风挺立又起,以至于今,而脂肉棱角,兼有相沿袭,千载书的末叶,已可说浮艳之极了。物极则返,阴极则阳,必待圣人以通其变化、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事情有可顺应,庸夫等同贤哲之功;道或可通行,明主采纳割草打柴者的议论:都算得于时了。陛下大开盛德,讲论六艺,继承上古,教化施行尧舜之风范,书法兴盛汉魏之时日。臣愿天下的事,都要尽美尽善,怎能以书道单独不如前代呢?然而大道不难尊崇,而书法又应当端正,若忽略它,就优劣一样了;若关注它,美好的书法也会在当年神妙地产生出来。固然富有叫做大业,日日变新叫做盛德,诚敬愿望皇上下明诏作为号召,必使百姓蒙受恩泽。但愿涓涓细流成为河海,菱艾一类臭草化育成兰草杜若,岂不是盛事,岂不美呀!
    [原文]
    往者屈也,来者伸也,不尔,非今之体悉不敢来,或有过之人,亦不敢进!夫风者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故天下之风,一人之化,若不悔示,已谓得其玄珠,瓦釜钟鸣,布鼓雷吼。至若曲情顺旨,必无过患,臣深知之,不忍为也。志士含忠抱义,百炼不销,人皆有死,无所追悔。贞观之时,文臣无限,謇謇者魏征,文皇重之,良史书之,后代美之。夫简兵则触目而是,择将则万不得一。故与众同者俗物,与众异者奇材,书亦如是。为将之明,不必披图讲法,精在料敌制胜;为书之妙,不必凭文按本,专在应变,无方皆能,遇事从宜,决之于度内者也。且军之兴亡,由将之明暗,人之成败,在师之贤愚。智不居心,则不知道,不知道则无以训人。师之与将,人之耳目,耳目不明,其可知也。是以君子慎其所从,白沙在泥,与之同黑,狂者东走,逐者非一。京邑翼翼,四方取则,俗风且行,举国相斆,迷游忘返,深浪何归?仁覆子育,岂不顾念。伏愿天医降药,醒悟昏沉,导彼迷津,归于正道,弊风一变,古法恒流,神而化之,默而通之。反掌而盛行之,则是冀夫天府之内有圣朝妙书,宛然得千百数载已前气象,比肩钟、王,列美竹帛,微臣所愿足矣,陛下之能事毕矣。

    [今译]
    过去的过去了,未来的就要来,不然,不是今天书之形体都不敢来,或者有超过今天书体的人,也不敢来。那风是教的意思,风因为吹动他们,教因为感化他们,所以天下的风,是一人的教化,如果不殷诚诲示,他们以为得到了那大道,简单的瓦釜要像礼钟一样鸣响,浅陋的“布鼓”也要像雷门的大鼓一样吼鸣。至于私情曲意逢迎,必无祸患,臣深知这一点,不忍心做罢了。志节之士怀抱忠义,久经磨炼不消失,人都有一死、无可追悔。贞观时期,文臣很多,忠贞的魏征,文皇重用他,良史记载他,后代赞美他。凡是选兵则触目皆是,择将却万不得一。所以,与众相同的是俗物,与众不同的是奇材,书法也如此。作为将领的精明,不必展阅图籍讲解法度,精明在料敌取胜;作书法的妙道,不必凭藉条文按照原本,专长在应付变化、没有定法都能作书,遇事采取适宜的做法,取决于计虑之内罢了。而月_军队的兴亡,在于将领的明暗;一个人的成败,在于老师的贤愚。智慧不存在于心,则不懂得道,不懂得道就无从训育人。老师之与将领,犹如人的耳目,耳目不明,这个人怎样也就可知了。所以君子要慎重他所随从的。白沙在泥土中,与泥土同黑,狂悖之人往东去,随从的人并不都是一样的。京都庄严整齐,四方用以做榜样,世俗风尚且能通行,举国相仿效,迷恋悠游忘返,深浪中何能还归?仁爱覆被养育如己子,岂不眷顾想念。诚敬愿望太医降药,醒悟沉迷,引导那迷失津渡的人,归于正道,不良的习尚一变,古法恒久流行,神妙地潜移默化,在人们不知不觉中通行。很快就盛行古法、而这样希望那朝廷藏书之内有圣朝的妙书,宛然有千数百年以前的气派,并肩钟繇、王羲之,列美竹简绢帛中,微臣所愿望的满足了,陛下能做的事就完毕了。


    [原文]
    古人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虽陈愚见,宁望可行,非臣所知,事出圣断。人皆欲顺己,不欲从人者,情也,唯明者能以理割之。且声利之大端,贵师所共有,其生也风猷可嘉,当代擅美;其功也徽烈可纪,身后垂名,亦人情之何远。语曰:人心间不容针。臣谓此言之良者,上下其道一也。有一善,身之荣;有一恶,身之耻;恐后代议今之书,虽不足累于明时,终非有益。昔伊尹以烹饪干主,意不专乎食。臣以小学讽君,道岂止乎书。臣伏岩薮久,无荣望干预求进,亦非公卿荐闻,陛下天听低回,旁罗草泽,选材于弃木,擢臣于翰林,是策励驽鈆,敢不竭力,兢惶一疑命,恐尘天鉴之明。鸿飞冥冥,无患饮啄。譬如为树、置之于野,则繁柯茂叶,盖其所荫,取之于材、则梁栋轮辕,适时为用。臣违亲事主,移孝于忠,忠不竭诚,孝可知矣。侍奉日近,辄有评论,隐而不言,臣之罪也i言而不隐、干犯天威,冀增涓尘,无所顾念,不能随众碌碌、辜负国恩。人皆取容,宁免危惧;行于正道、不敢忘主。区区之心,愿重圣察,不能愚直之至,故献《评书药石论》云。

    [今译]
    古人有言:不得志则注重自身修养保持节操,显达就使天下大众受惠益。虽然陈述愚见,岂不期望可行;行不行非臣所知,事情出于君王决断。人都想要顺应自己,不想随从别人,这是意愿,只有明智者能以理判断。并且名利的主要方面,是贵师法所普遍存在的,这样生时风采品格可嘉,当代独享美名、其功用伟业可以记载,身后垂名于世,又人心愿望之何等长远。俗语道:人心间不能容针。臣认为此言之好,是这个道理上下都是公认的。有一善,自身的荣耀,有一恶,自身的耻辱。恐怕后代议论今天的书法,虽然不致累及政事清明时代,然终不是有益。古时伊尹以做饭菜干谒君主,意思并不专于饮食;臣用文字学劝告君王,道理岂止于书法。臣栖身山泽很久,无出仕求荣的希望干预谋求进取,也非三公九卿荐举闻听,陛下闻听迂回曲折的下情,遍及草泽,选材于被遗弃的林木,举拔臣到翰林院,这样策励劣马钝刀,敢不竭尽精力,惊惧惶恐地使教令端正,唯恐污染天镜的明察。鸿雁飞向高远的天际,并不忧患饮水与啄食。譬如作为树木,弃置它们于山野、则繁枝茂叶,因为它们处于隐蔽之中,若取它们为用材,就是房屋的大梁和车辆,适合时宜而为用。臣未侍奉父母而侍奉君主,移孝于忠,如果忠不竭诚,孝就可知了。侍奉日益亲近,每有评论,隐而不说,是臣的罪了,说而不隐瞒,会触犯天威,希望增添一点微小的业绩,也就无所眷顾考虑了。不能随众附和,辜负国家的恩德。人都要讨好别人以求得自己的安身,宁愿免除忧虑恐惧;臣行于正道,不敢忘记君主。方寸之心,愿俯君王审察,十分愚笨戆直之至,所以献上这篇《评书药石论》。
    作者:
    张怀瓘
  • 臣闻形见曰象,书者法象也。心不能妙深于物,墨不能曲尽于心,虑以图之,势以生之,气以和之,神以肃之,合而裁成,随变所适,法本无体,贵乎会通。观彼适踪,悉其微旨,虽寂寥千载,若面奉徽音。其趣之幽深,情之比兴,可以默识,不可言宣。亦犹冥密鬼神有矣,不可见而以知,启其玄关,会其至理,即与大道不殊。夫《经》是圣文,尚传而不秘;书是妙迹,乃秘而不传。存殁光荣,难以过此,诚不朽之盛事。

    大篆者,史籀造也。广乎古文,法于鸟迹,若鸾风奋翼、虬龙掉尾,或花萼相承,或柯叶敷畅,劲直如矢,宛曲若弓,銛利精微,同乎神化。史籀是其祖,李斯、蔡邕为其嗣。

    小篆者,李斯造也。或镂纤屈盘,或悬针状貌。鳞羽参差而互进,珪壁错落以争明。其势飞腾,其形端俨。李斯是祖,曹喜、蔡邕为嗣。八分者,王次仲造也。点画发动,体骨雄异,作威投戟,腾气扬波,贵逸尚奇,探灵索妙。可谓蔡邕为祖,张昶、皇象为子,钟繇、索靖为孙。

    隶书者,程邈造也。字皆真正,曰真书,大率真书如立,行书如行,草书如走,其于举趣盖有殊焉。夫学草行分不一二,天下老幼悉习真书,而罕能至,其最难也。钟繇法于大篆,措思神妙,得其古风。亦有不足,伤于疏瘦。王羲之比钟繇,锋芒峻势多所不及。子增损则骨肉相称,润色则婉态妍华,是乃过也。王献之远减于父,锋芒往往直笔而已,锋芒者若犀象之有牙角,婉态者若蛟龙之姿盘游。夫物负阴而抱阳,书亦外柔而内刚,缓则乍纤,急则若灭,修短相异,岩谷相倾,险不至崩,跌不至失,此其大略也。可谓元常为兄,逸少为弟,子敬为息。

    行书者,刘得升造也。不真不草,是曰行书。晨鸡踉跄而将飞,暮鸦联翩而欲下。贵其家承蹑不绝,气候通流。逸少则动合规仪,调谐金石,天姿神纵,无以寄辞。子敬不能纯一,或行草杂糅,便者则为神会之间,其锋不可当也,宏逸遒健,过于家尊。可谓子敬为孟,逸少为仲,元常为季。草书者,张芝造也。草乃文字之末,而伯英创意,庶乎文字之先。其功邻乎篆籀,探于万象,取其元精,至于形似,最为近也。字势生动,宛若天然,实得造化之姿,神变无极。然草法贵在简易,而此公伤子太简也。逸少虽损益合宜,其子风骨精熟,去之尚远。伯英是其祖,逸少、子敬为嗣。若乃无所不通,独质天巧,耀今抗古,百代流行,则逸少为最。所以然者,古质今文,世贱质而贵文,文则易俗,合于情深,识者必考之古,乃先其质而后其文。质者如经,文者如纬,若钟、张为枝干,二王为华叶,美则美矣,如彼桃李,戛兮铿兮,合乎宫徴;磊落昆山之石,嵯峨碧海之波,奔则激电飞空,顿则悬流注壑;虽贯珠之一一,亦行雁之联联;隶之于希微,见之于无物。或俨兮其容,或敦兮若朴,或涣兮若冰之将释,然后为得矣。故学真者不可不兼钟,学草者不可不兼张,此皆书之骨也。如不参二家之法,欲求于妙,不亦难乎!若有能越诸家之法度,草隶之规模,独照灵襟,超然物表,学乎造化,创开规矩,不然不可不兼于钟、张也。盖无独断之明,则可询于众议;舍短从长,固鲜有败书,亦探诸家之美,况不理其祖先乎!

    臣数对龙颜,承圣旨修书,拟教皇于小学,亦在幼年,又承诸王学书,不习古本,今不逮古,理在不疑。如学文章,只读今人篇什,不涉经籍,岂或伟器。又如不知东都,惟须指示洛阳之道;日行远近,随其筋力。若令蹇者引去,自然不越其前。亦犹跼驥于于枥下,关鸳雏于笼中,而望其辽远,实谓难乎!若使其出笼去枥,刷劲翮、振兰筋、乘长风、躡修路,可以摩霄逐日,岂惟千里万里哉!如人面不同,性分各异,书道虽一,各有所便。顺其情则业成,违其衷则功弃,岂得成大名者哉!夫得射法者,箭乃端而远,用近则中物而深人,为势有余矣;不得法者,箭乃掉而近,物且不中,入固不深。为势已尽矣。

    然执笔亦有法,若执笔浅而坚,掣打劲利,掣三寸而一寸着纸,势有余矣;若执笔深而束,牵三寸而一寸着纸,势已尽矣。其故何也?笔在指瑞,则掌虚运动,适意腾跃顿挫,生气在焉;笔居半则掌实,如枢不转,掣岂自由,转运旋回,乃成棱角。笔既死矣,宁望字之生动。献之年甫五岁,羲之奇其把笔,乃潜后掣之不脱,幼得其法,此盖生而知之。是故学必有法,成则无体,欲探其奥,先识其门。有知其门不知其奥,未有不得其法而得其能者。

    好事之人,广求名书以教其子,察其所入,便遣习之,亦如商人以停百货,色目既众,必有善于人者,所贵多本,本立而道生,贫者咨嗟,必不能遂伏。惟陛下有万国之富,而同庶人之贫,天府妙书,宝惜何用?若恐损污真迹,拓本亦可师模。寸有所长,自古大有佳手,各禀异气,亦可参详。伏愿每季之间一两度,悉召诸王,遍示古迹,商榷诸家工拙,必大开悟心灵,习其所便,从此豹变,冰寒于水,昔有诚言,况复天人神纵者哉,岂可许钟、张、二王独高于往日也!且一食之美,惟饱其日,倘一观而悟,则润于终身。夫士人示书谓之设宝,纵一听钧天之乐,睹明月之珠,竞何益于人也。若顺其性,得其法,则何功不克,何业不成。侍书之人,唯宜指陈妙理,亦如侍讲敷演圣旨。

    当今大化滂流,四表无事,士无弃置,官尽材能。臣及弟怀環叨同供奉,臣谨进怀環书大、小篆及八分,臣书真、行、草合成六体。自书契之作三干余年,子孙支分优劣悬隔,今考其神妙,舍彼繁芜。当道要书,用此六体;当道要字,行此干文,比而观之,见其始末,探贤哲之深旨,知变化之所由,臣敢罄庸愚,谨献《书论》。
    作者:
    张怀瓘
  • 朱权,明太祖朱元璋之第十七子,晚号臞仙,又号涵虚子、丹丘先后。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封宁王,卒于正统十三年(1448),谥献,故亦称宁献王。曾奉敕辑《通鉴博论》,撰有《家训》、《宁国仪范》、《汉唐秘史》、《史断》、《文谱》、《诗谱》等数十种著作。

    《千顷堂书目》载有“宁献王权臞仙茶谱一卷”,不见其他书目。据万国鼎考,南京图书馆有清代杭大宗蓝格钞本《艺海汇函》,其中有茶谱一种,序题涵虚子臞仙书。《明史》卷117“传”曰:“宣德三年(1428),请乞近郭灌城乡土田,明年,又论宗室不应定品级。帝怒,颇有所诘,责权上书谢过。时年已老,有司多齮龁,以示威重。权日与文学士相往还,托志羽中举,自号臞仙”。

    《茶谱》所署“臞仙”,故推论作于晚年,即在宣德四年(1429年)至正统十三年(1448年)间,万国鼎定其为约在1440年前后。

    全书约2000字,除绪论外,下分十六则,即品茶、收茶、点茶、熏香茶法、茶炉、茶灶、茶磨、茶碾、茶罗、茶架、茶匙、茶筅、茶瓯、茶瓶、煎汤法、品水。其绪论中言:“盖羽多尚奇古,制之为末,以膏为饼。至仁宗时,而立龙团、凤团、月团之名,杂以诸香,饰以金彩、不无夺其真味。然天地生物,各遂其性,莫若叶茶烹而啜之,以遂其自然之性也。予故取烹茶之法,末茶之具,崇新改易,自成一家”。标意甚明,书中所述也多有独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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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然而秀 鬰然而茂 森然而列者 北園之茶也 泠然而清 鏘然而聲 涓然而流者 南澗之水也 塊然而立 晬然而溫 鏗然而鳴者 東山之石也 癯然而酸 兀然而傲 擴然而狂者 渠也 以東山之石 擊灼然之火 以南澗之水 烹北園之茶 自非吃茶漢 則當握拳布袖 莫敢伸也 本是林下一家生活 傲物玩世之事 豈白丁可共語哉 予法舉白眼而 望青天 汲清泉而烹活火 自謂與天語以擴心志之大 符水以副內練之功 得非游心於茶竈 又將有裨於修養之道矣 豈惟清哉涵虚子臞仙書

    茶之爲物 可以助詩興而雲山頓色 可以伏睡魔而天地忘形 可以倍清談而萬象驚寒 茶之功大矣 其名有五 曰茶 曰檟 曰蔎 曰茗 曰荈 一雲早取爲茶 晩 取爲茗 食之能利大腸 去積熱 化痰下氣 醒睡 解酒 消食 除煩去膩 助興爽神 得春陽之首 占萬木之魁 始於晋 興於宋 惟陸羽得品茶之妙 著茶經三篇 蔡襄著茶錄二篇 蓋羽多尚奇古 制之爲末 以膏爲餅 至仁宗時 而立龍團 鳳團 月團之名 雜以諸香 飾以金彩 不無奪其眞味 然無地生物 各遂其性 莫若茶葉 烹而啜之 以遂其自然之性也 予故取烹茶之法 末茶之具 崇新改易 自成一家 爲雲海餐霞服日之士 共樂斯事也 雖然會茶而立器具 不過延客款話而已 栖神物外 不伍於世流 不污於時俗 或會於泉石之間 工處於松竹之下 或對皓月清風 或坐明窗靜牖 乃與客清談款話 探虚玄而參造化 清心神而出塵表 命一童子設香案攜茶爐於前 一童子出茶具 以飄汲清 泉注於瓶而炊之 然後碾茶爲末 置於磨令細 以羅羅之 候將如蟹眼 量客衆\寡 投數紀匕於巨甌 置之竹架 童子捧獻於前 主起 舉甌奉客曰 爲君以瀉清臆 客起接舉甌曰 非此不足以破孤悶 乃復坐 飮畢 童子接甌而退 話久情長 禮陳再三 遂出琴棋 故山谷曰 金谷看花莫謾煎是也 廬仝吃七碗 老蘇不禁三碗 予以一甌 足可通仙靈矣 使二老有知 亦爲之大笑 其他聞之 莫不謂之迂闊

    品茶

    於谷雨前 採一槍一旗者制之爲末 無得膏爲餅 雜以諸香 失其自然之性 奪其眞味 大抵味清甘而香 久面回味 能爽神者爲上 獨山東蒙山石蘚\茶 味入仙品 不入凡卉 雖世固不可無茶 然茶性涼 不疾者不宜多飮

    收茶

    茶宜蒻葉而收 喜溫燥而忌濕冷 入於焙中 焙用木爲之 上隔盛茶 下隔置火 仍用蒻葉蓋其上 以收火器 兩三日一次 常如人體溫溫 則御濕潤以養茶 若火多則 茶焦 不入焙者 宜以蒻籠\密封之 盛置高處 或經年香 味皆陳 宜以沸湯漬之 而香味愈佳 凡收天香茶 於桂花盛開時 天色晴明 日午取收 不奪茶味 然收有法 非法 則不宜

    點茶

    凡欲點茶 先須供烤盏 盏冷則茶沉 茶少則雲脚散 湯多則粥面聚 以一匕投盏內 先注湯少許調匀 旋添入 環回擊拂 湯上盏可七分則止 着盏無水痕爲妙 今人以果品爲 換茶 莫若梅桂茉莉三花最佳 可將蓓蕾數枚投於甌內罨之 少傾 其花自開 甌未至唇 香氣盈鼻矣 熏香茶法 百花有香者皆可 當花盛開時 以紙糊竹籠\兩隔 上層置茶 下層置花 宜密封固 經宿開換舊花 如此數日 其茶自有香氣可愛 有不用花 用龍腦熏者亦可

    茶爐

    與練丹神鼎同制 通高七寸 徑四寸 脚高三寸 風穴高一寸 上用鐵隔 腹深三寸五分 瀉銅爲之 近世罕得 予以瀉銀坩鍋瓷爲之 尤妙 襻高一尺七寸半 把手用藤扎 兩傍用鈎 挂以茶帚茶筅炊筒水濾於上

    茶竈

    古無此制 予於林下置之 燒成的瓦器如竈樣 下層高尺五爲竈薹 上層高九寸 長尺五 寛一尺 傍刊以詩詞咏茶之語 前開二火門 竈面開二穴以置瓶 頑石置前 便炊者之坐 予得一翁 年八十猶童 疾憨奇古 不知其姓名 亦不知何許人也 衣以鶴氅 系以麻縧 履以草履 背駝而頸蜷 有雙髻於頂 其形類一菊字 遂以菊翁名之 每令炊竈以 供茶 其清致倍宜 茶磨

    磨以青礞口爲之 取其化談去故也 其他石則無益於茶 茶碾

    茶碾 古以金銀銅鐵爲之 皆能生鉎 今以青礞石最佳 茶羅

    茶羅 徑五寸 以紗爲之 細則茶浮 粗則水浮

    茶架

    茶架 今人多用木 雕鏤藻飾 尚於華麗 予制以斑竹紫竹 最清

    茶匙

    茶匙要用擊拂有力 古人以黄金爲上 今人以銀銅爲之 竹者輕 予嘗以椰殼爲之 最佳 後得一瞽者 無雙目 善能以竹爲匙 凡數百枚 其大小則一 可以爲奇 特取其異 於凡匙 雖黄金亦不爲貴也

    茶筅

    茶筅 截竹爲之 廣贛制作最佳 長五寸許 匙茶入甌 注湯筅之 候浪花浮成雲頭雨脚乃止 茶甌

    茶甌 古人多用建安所出者 取其松紋兔毫爲奇 今淦窰所出者與建盏同 但注茶 色不清亮 莫若饒瓷爲上 注茶則清白可愛

    茶瓶 瓶要小者易候湯 又點茶湯有準 古人多用鐵 謂之罌罌 宋人惡其生鉎 以黄 金爲上 以銀次之 今予以瓷石爲之 通高五寸 腹高三寸 項長二寸 嘴長七寸 凡候湯 不可太過 未熟則沫浮 過熟則茶沉

    煎湯法 用炭之有焰者謂之活火 當使湯無妄沸 初如魚眼散布 中如泉涌連珠 終則騰波鼓浪 水氣全消 此三沸之法 非活火不能成也

    品水

    臞仙日 青城山老人村杞泉水第一 鍾山八功德第二 洪崖丹潭水第三 竹根泉水第四 或云 山水上 江水次 井水下 伯芻以揚子江心水第一 惠山石泉第二 虎丘石泉 第三 丹陽井第四 大明井第五 松江第六 淮江第七 又曰 廬山康王洞簾水第一 常州無錫惠山石泉第二 蘄州蘭溪石下水第三 硤州扇子硤下石窟泄水第四 蘇州虎丘山下水第五 廬山石橋潭水第六 揚子江中泠水第七 洪州西山瀑布第八 唐州桐柏山淮水源第九 廬山頂天地之水第十 潤州丹陽井第十一 揚州大明井第十二 漢江金州上流中泠水第十三 歸州玉虚洞香溪第十四 商州武關西谷水第十五 蘇州吳松江第十六 天薹西南峰瀑布第十七 郴州圓泉第十作 嚴州桐廬江嚴陵灘水第十九 雪水第二十
    作者:
    朱權(明)
  • 趙汝礪 1186年撰。 趙汝礪事慫無考。《宋史》宗室世系表漢王房下有漢東侯宗楷曾孫汝礪,又商王房下左領衛將軍士 曾孫也有汝礪,未知孰是。此書是汝礪在淳熙丙午(1186)做福建路轉運\司主管帳司的時候,?補熊蕃《宣和北節貢茶錄》而寫的。
    四庫全書著錄,附在熊蕃貢茶錄後。刊本有K 明說郛本;L 茶書全集本;M 五朝小說本;N 清古今圖書集成本;O 讀畫齋叢書本;P民國叢書集成本。前四種同一系統;第六種依照第五種排印。

    序跋除徐、汪繼壕二跋兼跋熊、趙二書外,有趙汝礪自序及後序。
    茶書全集本題作熊克撰。說郛本,五朝小說本和圖書集成本題作宋無名氏撰,均是未看到汝礪後序,以致失考。

    全書正文約二千八百多字,舊注約七百字,汪繼壕增注二千多字。述禦園地址,採制方法,貢品種類及其數量,以及茶園管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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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之東三十里 有山日鳳凰 其下直北苑 帝聯諸焙 厥土赤壤 厥茶惟上上。太平興國中 初爲御焙 歲模龍鳳 以羞貢篚 蓋表珍異。慶歷中 漕薹益重其事 品數日增 制模目精。厥今茶自北苑上者 獨冠天下 非人間所可得也。方春蟲震蟄 千夫雷動 一時之盛 誠\爲偉觀。故建人謂至建安而不詣北苑 與不至者同。僕因攝事 遂得研究其始末。姑摭共大槪 條爲十餘類 目曰北苑別錄云。

    御園

    九窠十二隴 麥窠 壤園 龍游窠 小苦竹 苦竹裏 鷄藪窠 苦竹 苦竹源 鼯鼠窠 教練隴 鳳凰山 大小焊 横坑 猢游隴 張坑 帶園 焙東 中歷 東際 西際 官 平 上下官坑 石碎窠 虎膝窠 樓隴 蕉窠 新園 大樓基 阮坑 曾坑 馬鞍山 林園 和尚園 黄淡窠 吳彦山 羅漢山 水桑窠 師姑園 銅場 靈滋 苑馬園 高畭 大窠頭 小山 右四十六所 方廣袤三十餘里 自官平而上爲內園 官坑而下爲外園 方春靈芽莩坼 常先民焙十餘日 如九窠十二隴 龍游窠 小苦竹 長坑 西際 又爲禁園之先也。

    開焙

    驚蟄節萬物始萌 每歲常以前三日開焙 遇閏則反之 以其氣候少遟故也。

    採茶

    採茶之法 須是侵晨 不可見日 侵晨則夜露未晞 茶芽肥潤。見日則爲陽氣所薄 使芽之膏腴內耗 至受水而不鮮明。故每日常以五更撾鼓 集群夫于鳳凰山[山有打鼓亭]。 監採官人給一牌入山 至辰刻復鳴鑼以聚之 恐其逾時貪多務得也。大抵採茶亦須習熟 募夫之際 必擇土著及諳曉之人。非特識茶發早晩所在 而于採摘各知其指要。蓋以指而不以甲 則多溫而易損 以甲而不以指 則速斷而不柔[從舊説也]。故採夫欲其習熟 政爲是耳[採夫日役二百二十五人]。

    揀茶 茶有小芽 有中芽 有紫芽 有白合 有烏蔕 此不可不辨。小芽者 其小如鷹爪 初造龍團勝雪白茶 以其芽先次蒸熟 置之水盆中 剔取其精英 僅如針小 謂之水芽。是小芽中之最精者也。中芽 古謂一槍一旗是也。紫芽 葉之紫者是也。白合 乃小芽有兩葉抱而生者是也。烏蔕 茶之蔕頭是也。凡茶以水芽爲上 小芽次之 中芽又次之 紫芽 白合 烏蔕 皆所在不取。使其擇焉而精 則茶之色味無不佳。萬一雜之以所不取 則首面不均 色濁而味重也。

    蒸芽

    茶芽再四洗滌 取令潔淨。然後入甑 候湯沸蒸之。然蒸有過熟之患 有不熟之患。過熟則色黄而味淡 不熟則色青易沉 而有草木之氣。唯在得中爲當也。

    榨茶 茶既熟 謂之茶黄。須淋洗數過[欲其冷也] 方上小榨以去其水。又入大榨出其膏[水芽則以高壓之 以其芽嫩故也]。先是包以布帛 東以竹皮 然後入大榨壓之 至中夜 取出揉匀 復如前入榨。謂之翻榨 徹曉奮擊 必至于幹淨而後已。蓋建茶味遠力厚 非江茶之比。江茶畏沉其膏 建茶惟恐其膏之不盡 膏不盡 則色味重濁矣。

    研茶 研茶之具 以柯爲杵 以瓦爲盆 分團酌水 亦皆有數。上而勝雪白茶 以十六水 下而揀芽之水六 小龍鳳四 大龍鳳二 其餘皆十一二焉。自十二水以上 日研一團。自六水而下 日研三團至七團。每水研之 必至于水幹茶熟而後已。水不幹 則茶不熟 茶不熟 則首面不匀 煎試易沉。故研夫尤貴于强有手力者也。嘗謂天下之一 未有不相須而成者 有北苑之芽 而後有龍井之水。其深不以丈尺 則清而且甘 晝夜酌之而不竭。凡茶自北苑上者 皆資焉。亦獨錦\之于蜀江 膠之于阿井 詎不信然。

    造茶 造茶舊分四局 匠者起好勝之心 彼此相誇 不能無弊 遂幷而爲二焉。故茶堂有東局西局之名 茶銙有東作西作之號。凡茶之初出研盆 蕩之欲其匀 揉之欲其膩。然後入圈制銙 隨笪過黄。有方銙 有花銙 有大龍 有小龍。品色不同 其我亦異。故隨綱系之貢茶云。 過黄

    茶之過黄 初入烈火焙之 次過沸湯爁之。凡如是者三 而後宿一火 至翌日遂過煙焙焉 然煙焙之火不欲烈 烈則面炮而色黑。又不欲煙 煙則香盡而味焦。但取其溫溫而已。凡火之數多寡 皆視其銙之厚薄。銙之厚者有十火 至于十五火。銙之薄者 七八九火至于十火。火數既足 然後過湯上出色。出色之後 當置之密室 急以記扇扇之 則色澤自然光瑩矣。

    綱次

    細色第一綱

    尤焙貢新 水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三十銙 創添二十銙

    細色第二綱

    龍焙試新 水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創添五十銙 細色第三綱

    龍團勝雪 水芽 十六水 十二宿火 正貢三十銙 續添二十銙 創添六十銙

    白茶 水芽 十六水 七宿火 琥貢三十銙 續添五十銙 創添八十銙 御苑新芽 小芽 十二水 八宿火 正貢一百片

    萬壽龍芽 小芽 十二水 八宿火 正貢一百片 上林第一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乙夜供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承平雅玩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龍鳳英華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玉除清賞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啓沃承恩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雪英 小芽 十二水 七宿火 正貢一百片

    雲葉 小芽 十二水 七宿火 正貢一百片

    蜀葵 小芽 十二水 七宿火 正貢一百片 金錢 小芽 十二水 七宿火 正貢一百片

    玉華 小芽 十二水 七宿火 正貢一百片

    寸金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一百片

    細色第四綱 尤團勝雪

    已見前 正貢十百五十銙

    無比壽芽 小芽 十二水 十五宿火 正貢五十銙 創添五十銙

    萬春銀芽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四十片 創添六十片

    宜年寳玉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四十片 創添六十片

    玉清慶雲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四十片 創添六十片

    無疆壽龍 小芽 十二水 十五宿火 正貢四十片 創添六十片

    玉葉長春 小芽 十二水 十五宿火 正貢四十片 創添六十片

    玉葉長春 小芽 十二水 七宿火 正貢一百片

    瑞雲翔龍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一百八片 長壽玉圭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二百片

    興國岩銙 中牙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二百七十銙

    香口焙銙 中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五百钅誇

    上品揀芽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片

    新收揀芽 中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六十片

    細色第五綱

    太平嘉瑞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三百片 龍苑報春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六十片 創添六十片

    南山應瑞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六十片 創添六十片 興國岩揀芽 中芽 十二水 十五宿火 正貢百五十片

    興國岩小龍 中芽 十二水不 十五宿火 正貢七百五十片

    興國岩小鳳 中芽 十二水 十五宿火 正貢七百五十片

    先春二色

    太平嘉瑞 已見前 正貢三百片

    長壽玉圭 已見前 正貢二百片 續入額四色

    御苑玉芽 已見前 正貢一百片

    萬壽龍芽 已見前 正貢一百片 無比壽芽 已見前 正貢一百片

    瑞雲翔龍 見見前 正貢一百片

    粗色第一綱

    正貢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一千二百片 六水 十六宿火 入腦子小龍七百片 四水 十五宿火

    增添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一千二百片 入腦子小龍七百片 建寧府附發

    小龍茶入百四十片

    粗色第二綱

    正貢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六百四十片

    入腦子小龍六百七十二片

    入腦子小鳳一千三百四十四片 四水 十五宿火

    入腦子大龍七百二十片 二水 十五宿火

    入腦子大鳳七百二十片 二水 十五宿火

    增添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一千二百片

    入腦子小鳳七百片

    建寧府附發

    大龍茶四百片 大鳳茶四百片

    粗色第三綱 正貢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六百四十片

    入腦子小龍六百七十二片

    入腦子小鳳六百七十二片

    入腦子大龍一千八百片

    入腦子大鳳一千八百片 增添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一千二百片

    入腦子小龍七百片

    建寧府附發 大龍茶八百片 大鳳茶八百片

    粗色第四綱 正貢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六百片

    入腦子小龍三百三十六片

    入腦子小鳳三百三十六片

    入腦子大龍一千二百四十片

    入腦子大鳳一千二百四十片 建寧府附發

    大龍茶四百片 大鳳茶四百片 粗色第五綱

    正貢

    入腦子大龍一千三百六十八片

    入腦子大鳳一千三百六十八片

    京鋌改造大龍一千六百片

    建寧府附發

    大龍茶八百片 大鳳茶八百片

    粗色第六綱

    正貢 入腦子大龍一千三百六十片

    入腦子大鳳一千三百六十片

    京鋌改造大龍一千六百片

    建寧府附發

    大龍茶八百片 大鳳茶八百片 京鋌改造大龍一千二百片

    粗色第七綱

    正貢

    入腦子大龍一千二百四十片

    入腦子大鳳一千二百四十片

    京鋌改造大龍二千三百一十二片 建寧府附發 大龍茶二百四十片 大鳳茶二百四十片

    京鋌改造大龍四百八十片 細色五綱

    貢新爲最上 後開焙後十日入貢。龍團勝雪爲最精 而建人有直四萬錢之語。夫茶之入貢 圈以箬葉 內以黄斗 盛以花箱 護以重篚 扃以銀鑰。花箱內外 又有黄羅幕之。實謂什襲計珍矣。

    粗色七綱 揀芽以四十餅爲角 小龍鳳以二十餅爲角 大龍鳳以八餅爲角。圈以箬地 東以紅縷 包以紅紙 緘以白綾惟揀芽俱以黄焉。

    開畭

    草木至夏益盛 故欲導生長之氣 以滲雨露之澤。每歲六月興工 虛其本 培其土 滋蔓之草 遏鬰之木 悉用除之 正所以導生長之氣 而滲雨露之澤也。此謂之開畭。惟桐木得留焉。桐木之性與茶相宜 而又茶至冬畏寒 桐木望秋而先落 茶至夏而畏日 桐木至春而漸茂 理亦然也。 外焙

    石門 乳吉 香口

    右三焙常後北苑五七日興工。每日採茶 蒸榨以過黄 悉送北苑幷造。

    淳熙丙午 孟夏望日 門生從政部郎福建路轉運\司主管帳司趙汝礪敬書。
    作者:
    趙汝礪(北宋)
  • 陸羽「茶經」, 裴汶「茶述」,皆不第建品。説者但謂二子未嘗至閩,而不知物之發也,固自有時。蓋昔者山川尚閟,靈芽未露。至于唐末,然後北苑出爲之最。是時,僞蜀詞臣毛文錫作「茶譜」,亦第言建有紫笋,而腊面乃産于福。五代之季,建屬南唐。[南唐保大三年,俘王延政,而得其地] 歲率諸縣民,採茶北苑,初造研膏,繼造
    作者:
    熊蕃(宋)
  • 赵佶(1082~1135),即宋徽宗,我国历史上出名的骄侈淫逸的帝王之一。性风流,有才气,书、画、词、文无一不精,存世有真书、草书《千字文卷》以及《雪江归棹》、《池塘秋晚》等画卷。

    《大观茶论》是赵佶关于茶的专论,成书于大观元年(1107)。全书共二十篇,对北宋时期蒸青团茶的产地、采制、烹试、品质、斗茶风尚等均有详细记述。其中“点茶”一篇,见解精辟,论述深刻。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北宋以来我国茶业的发达程度和制茶技术的发展状况,也为我们认识宋代茶道留下了珍贵的文献资料。
    作者:
    趙佶(宋)
  • 简介暂无
    作者:
    劉蒙
  • 蔡襄(1012~1067),北宋兴化仙游(今属福建)人。字君谟,为北宋著名茶叶鉴别专家。宋仁宗庆历年间(1041~1048),任福建转运使,负责监制北苑贡茶,创制了小团茶,闻名于当世。《茶录》是蔡襄有感于陆羽《茶经》“不第建安之品”而特地向皇帝推荐北苑贡茶之作。计上下两篇,上篇论茶,分色、香、味、藏茶、炙茶、碾茶、罗茶、侯茶、①盏、点茶十目,主要论述茶汤品质和烹饮方法。下篇论器,分茶焙、茶笼、砧椎、茶铃、茶碾、茶罗、茶盏、茶匙、汤瓶九目。是继陆羽《茶经》之后最有影响的论茶专著。
    作者:
    蔡襄(北宋)
  • 答族侄僧中孚赠玉泉山仙人掌茶 并序

    唐 李白余闻荆州玉泉寺近清溪诸山,山洞往往有乳窟。窟中多玉泉交流,其中有白蝙蝠,大如鸦(一作鸭)。按仙经蝙蝠一名仙鼠。千岁之后,体白如雪,栖则倒悬。盖饮乳水而长生也。其水边处处有茗草罗生,枝叶如碧玉。惟玉泉真公常采而饮之。年八十余岁,颜色如桃李。而此茗清香滑熟,异于他者。所以能童振枯,扶人寿也。余游金陵,见宗侄位置中孚,示余茶数十片。拳然重迭,其状如手,号为仙人掌茶。盖新出乎玉泉之山,旷古末觌,因持之见遗,兼赠诗,要余答之,遂有此作。后之高僧大隐,知仙人掌茶发乎中孚禅子及青莲居士李白也。

    常闻玉泉山,山洞多乳窟。
    仙鼠白如鸦,倒悬清溪月。
    茗生此石中,玉泉流不歇。
    根柯洒芳津,采服润肌骨。
    丛老卷绿叶,枝枝相接连。
    曝成仙人掌,似拍洪崖肩。
    举世末见之,其名定谁传。
    宗英乃禅伯,投赠有佳篇。
    清镜烛无盐,顾惭西子妍。
    朝坐有余兴,长吟播诸天。

    [注]此诗约作于天宝中。李白因在长安遭权贵谗毁,抱负不得施展,于天宝三载(744,按:是年正改年曰载)春“赐金还山”,离长安作第二次漫游。后在金陵与族侄僧人中孚相遇,蒙其赠诗与仙人掌茶,诗人以此诗为谢。在唐代的诗歌中,这是早期的咏茶诗作,可以说它是唐代茶文化百花园中,一枝报春的梅花。
    九日与陆处士羽饮茶

    唐 皎然

    九日山僧院,东篱菊也黄。
    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

    [注]九日:即九月九日重阳节。从唐时起,就有在重阳节登高赋诗、插茱萸或相聚饮酒之风俗。杜甫在《九日蓝田会饮》诗有“兴来今日尽君欢”之句。陆羽于肃宗上元初(760)在吴兴苕溪结庐隐居时,同皎然结成“缁素忘年交”,情谊笃深,生死不逾。此诗作于陆羽隐居妙喜寺期间。皎然在重阳节同陆羽品茗、赏菊、赋诗,开创以茶代酒,移风易俗之新风。
    饮茶歌诮崔石使君唐 皎然

    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芽爨金鼎。
    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讲仙琼蕊浆。
    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
    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食酒多自欺。
    秋看毕卓瓮间夜,笑向陶潜篱下时。
    崔侯啜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
    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注]这首五、七言古体茶歌,是皎然同友人崔刺史共品越州茶时即兴之作。题中虽冠以“诮”字,微含讥嘲之意,乃为诙谐之言。其意在倡导以茶代酒,探讨茗饮艺术境界。皎然在茶诗中,探索品茗意境的鲜明艺术风格,对唐代中后期中国茶文学----咏茶诗歌的创作和发展,产生了潜移默化的积极影响。此诗约作于德宗贞元初(785)。
    顾渚行寄裴方舟

    唐 皎然

    我有云泉邻渚山,山中茶事颇相关。
    伯劳飞日芳草死,山家渐欲收茶子。
    [是鸟][1]鸣时芳草滋,山僧又是采茶时。
    由来惯采无近远,阴岭长兮阳崖浅。
    大寒山下叶末生,小寒山下叶初卷二山名。
    吴婉携笼落花乱,度水时惊啼鸟飞。
    家园不远乘露摘,归时露彩犹滴沥。
    初看抽出欺玉英,更取煎来胜金液。
    昨夜西风雨色过,朝寻新茗复如何?
    女宫露涩青芽老,尧市人稀紫笋多。
    紫笋青芽谁得识,日暮采之长太息。
    清泠真人待子元,贮此芳香思何极。[注]顾渚行是一首歌行体的茶诗,作者言其顾渚山的见闻。裴方舟经历末详。
    [1]:“决”右旁加“鸟”


    对陆迅饮天目山茶困寄元居士晟唐 皎然

    喜见幽人会,初开野客茶。
    日成东井叶,露采北山芽。
    文火香偏胜,寒泉味转佳。
    投铛涌作沫,著碗聚生花。
    稍与禅经近,聊将睡网赊。
    知君在天目,此意日无涯。

    [注]皎然同陆迅等人共品天目山茶,因此茶为隐士元晟惠赠,故即兴赋诗相寄谢。陆迅经历末详。


    重题居东壁唐 白居易长松树下小溪头,
    班鹿胎中白布裘。
    药圃茶园为产业,
    野麋林鹤是交游。
    云生润户衣裳润,
    岚隐山厨火烛幽。
    最爱一泉新引得,
    清泠屈曲绕阶流。

    [注]诗人于宪宗元和十年(815)被贬为江州(今江西省九江市)司马。曾于庐山香炉峰下、湓水之滨,种植茶园,开凿清泉,结屋而居,仿效当年陆羽在信州一饶品泉生涯。这是草堂落成后,兰人重题东壁诗(四首之二)。约作于元和十三年(818)


    谢李六郎中寄新蜀茶

    唐 白居易

    故园周匝向交亲,
    新茗分张及病身。
    红纸一封书后信,
    绿芽十片火前春。
    汤添勺水煎鱼眼,
    天下刀圭搅曲尘。
    不及他人先寄我,
    应缘我是别茶人。[注]诗人被贬谪江州司马后,在庐山脚步下结庐而居。此诗是在他收到忠州刺史李景俭众蜀地寄来新茶后所作的酬谢诗。约作于元和十三年(818)

    谢萧员外寄蜀茶

    唐 白居易

    蜀茶寄到但惊新,
    渭水煎来始觉珍。
    满瓯似乳堪持玩,
    况是春深酒渴人。


    吟元郎中白须诗兼饮雪水茶因题壁上

    唐 白居易

    吟咏霜毛句,
    闲尝雪水茶。
    城中展眉处,
    只是有元家。

    [注]宪宗元和十五年(820),白居易从忠州刺史任上被召回长安,任尚书司门员外郎。元稹时在京城刚任祠部郎中。此诗约作于元和十五年冬


    夜闻贾常州崔湖州茶山境会

    想羡欢宴因寄此诗唐 白居易

    遥闻境会茶山夜,
    珠翠歌钟且绕身。
    盘下中分两州界,
    灯前合作一家春。
    青娥递舞应争妙,
    紫笋齐尝各斗新。
    自叹花时北窗下,
    蒲黄酒对病眠人。


    琴茶

    唐 白居易兀兀寄形群动内,
    陶陶任性一生间。
    自抛官后春多梦,
    不读书不老更闲。
    琴里知闻唯渌水,
    茶中故旧是蒙山。
    穷通行止常相伴,
    难道吾今无往还?

    [注]这是一首“琴”与“茶”双咏之诗。并借琴茶之灵性以喻乐天“君子陶陶”之品德风范。此诗作于唐文宗大和年间


    一至七字诗——茶

    唐 元稹

    茶。
    香叶,嫩芽。
    慕诗客,爱僧家。
    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 将知醉后其堪夸。

    [注]这是一首构思巧妙,语言流畅,意境高雅,音律和谐的茶歌。诗人在题后有小注云:“同王起诸公送白居易分司东郡作。”
    巽上人以竹间自采茶见赠酬之以诗

    唐 柳宗元

    芳丛翳湘竹,零露凝清华。
    复此雪山客,晨朝掇灵芽。
    蒸烟俯石濑,咫尺凌丹崖。
    圆芳丽奇色,圭璧无纤瑕。
    呼儿爨金鼎,余香延幽遐。
    涤虑发真照,还原荡昏邪。
    犹同甘露饮,佛事薰毗耶。
    咄此蓬瀛侣,无乃贵流霞。


    [注]诗人于唐宪宗元和元年(806)十一月贬永州司马,住在龙兴寺(该寺犹存,在今湖南省沅陵县城西北)期间,与寺僧巽上人交往密切。这首诗是在诗人目睹巽上人亲自采制晨茶的经过情景,及品饮僧人珍贵香茗的感受之后写的酬谢诗。此诗约作于元和初年。


    谢孟谏议寄新茶唐 卢仝日高丈五睡正浓,将军打门惊周公。
    口云谏议送书信,白绢斜封三道印。
    开缄宛见谏议面,手阅月团三百片。
    天子末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
    仁风暗结珠[王非][1] ,先春抽出黄金芽。
    摘鲜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
    至尊之余合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
    柴门反关无俗客,纱笼头自煎吃。
    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
    一碗唯吻润,二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千卷,
    四碗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肤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
    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风雨,
    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
    便从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注]一天清晨,时任常州刺史的孟简派人给卢仝送来了三百片唐贡山产的贡茶。这首诗就是卢仝在品尝了天子及王公大臣才能得享的“阳羡茶”之后,写给孟刺史的致谢诗。此诗约作于812或813年春,孟简任常州刺史监修贡茶期间。
    [1]:左王,右为上下三个田


    茶山

    唐 杜牧

    山实东南秀,茶称瑞草魁。
    剖符虽俗吏,修贡亦仙才。
    溪尽停蛮棹,旗张卓翠苔。
    柳村穿窈窕,松径度喧[1] 。
    等级云峰峻,宽平洞府开。
    拂天问笑语,特地见楼台。
    泉嫩黄金涌,芽香紫璧裁。
    拜章期沃日,轻骑若奔雷。
    舞袖岚侵润,歌声谷答回。
    磬声藏叶鸟,云艳照潭梅。
    好是全家到,兼为奉诏来。
    树荫香作帐,花径落成堆。
    景物残三月,登临怆一杯。
    重游难自克,俯首入尘埃。

    [注]茶山,在唐湖州长城县(今浙江长兴县)顾渚山。地处太湖西岸,盛产紫笋茶,入品陆羽《茶经》,称其为茶中上品。据《吴兴县志》载:唐代中期大历五年(770),在顾渚源建草舍三十余间于此造茶。至德宗贞元十七年(801),湖州刺史顾词以为院宇隘漏,建寺。以东廊三十间为贡茶院,专司造贡茶。按唐制每岁春三月采制第一批春茶时,湖、常二州刺史都要奉诏赴茶山督办修贡事宜。这首《茶山》诗,即是诗人在湖州刺史任内,作于宣宗大中四年(850)春三月。
    [1]:虺字“虫”换“琢”字右旁


    闻道林诸友尝茶因有寄注

    唐 齐已

    旗枪冉冉绿丛园,谷前初晴叫杜鹃。
    摘带岳华蒸晓露,碾和松粉煮春泉。
    高人梦惜藏岩里,白[石垂]封题寄火前。
    应念苦吟耽睡起,不堪无过夕阳天。


    尝茶唐 齐已

    石屋晚烟生,松窗铁碾声。
    因留来客试,共说寄僧名。
    味击诗魔乱,香搜睡思轻。
    春风[上雨下言]川上,忆傍绿竹行。


    谢中上人寄茶

    唐 齐已

    春山谷雨前,并手摘芳烟。
    绿嫩难盈笼,清和易晚天。
    且招临院客,试煮落花泉。
    地远相劳寄,无来又隔年。


    谢[左水右邕]湖茶

    唐 齐已

    邕湖唯上贡,何以惠寻常。
    还是诗心苦,堪消蜡面香。
    碾声通一室,烹色带残阳。
    若有新春者,西来信勿忘。

    [注]作者曾在岳麓山道林寺清修多年。这首诗是他在远离寺院后,寄怀念之情所作的茶诗。
    作者: